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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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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李姝傑和陳偉業對著還在“咕咚咕咚”冒泡的火鍋意興闌珊地挑挑揀揀,服務員本來要過來給鍋底加湯,因為都吃飽了就拒絕了,火鍋湯底隨著蒸煮變得越來越濃稠,和煮的稀爛的食材混雜在一起,賣相有點慘不忍睹。

“還有個年糕,你吃嗎?”記得李姝傑剛才也一直撈這玩意吃,陳偉業挑出一塊黏在鍋底的年糕,隨著他夾起來,拉絲拉得老長。

李姝傑看著這塊面目全非的不明物體,嘴角抽了抽,挑起眉看陳偉業,潛臺詞是:“你覺得呢?”

陳偉業也覺得這塊東西已經難以下咽了,於是又把年糕丟回去了,濺起小小的水花。

“誒,你再給我講點加四和金錚的事唄。”李姝傑放下筷子,手托住下巴洗耳恭聽。車上時間不長,陳偉業只告訴了她一個大致框架,細枝末節的都還沒來得及共享。

沒有什麽比雲端的人跌下神壇更有看頭的事了,李姝傑對於好友的這把往事,除了震撼就是癢到心坎裏的好奇心了。

金錚和沈何啟,幾何和將軍。隨便哪種身份都能扒上半天,陳偉業在記憶庫裏那麽一搜,輕而易舉又想起好幾樁往事,剛要開始演說,遠遠看見吳勉走過來,忙緊急噤聲,咽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八卦。

李姝傑饞蟲被勾起,但也只得生生忍住。

兩人又拿起漏勺和筷子假裝在鍋裏翻東西吃。

吳勉步速很快帶來一陣風,他在二人暗戳戳的註視下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怎麽這麽快?”陳偉業問道。

“嗯?”吳勉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一下子並沒有意識到陳偉業是在跟他說話。

陳偉業重覆:“你不是上廁所去了嗎?怎麽這麽快。”

“不想上了。”

什麽叫不想上了?陳偉業皺眉,覺得這哥們怎麽莫名其妙的:“阿錚呢?還有加四,怎麽廁所去了這麽久。”

吳勉仍是魂不守舍,拿了手機毫無頭緒地劃了幾下屏幕,突然站起身來,說:“有點事,我先走了。”

“誒誒,老吳,大晚上的你什麽事這麽著急啊,我們也快吃完了呀,一起走啊。”陳偉業望著吳勉離去的背影叫了他幾聲。

吳勉擺擺手,腳步未停,頭也不回。

李姝傑瞧著,心裏卻生出幾分憐憫:“加四他們打算什麽時候告訴他啊,到時候他知道了得多膈應。”

“誰?老吳?”陳偉業手一揮,壓根不當回事,“你別以為他會多在意加四,頭號花花公子,我們三個人加起來女朋友的數量不知道有沒有到他零頭,這些年來禍害多少個姑娘了。這幾天喪了點也就是因為破天荒頭一次是他吃了癟,心裏不甘心著呢,等過幾天有了新歡,保管連三加四是誰都不記得。就算沒有阿錚橫刀奪愛,他們兩個也好不了多久。”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橫刀奪愛”這個詞用得不好,改口道:“也不能說橫刀奪愛,加四和老吳已經分手了,都是單身你情我願的。再說了,加四本來就是我們阿錚的。”

聽到這話李姝傑就不樂意了,也沒心思聽什麽沈何啟的八卦了:“什麽叫本來就是金錚的,憑什麽啊?當年金錚自己不稀罕,現在想吃回頭草加四就得乖乖讓他吃?這麽多年過去了誰還真能這麽情種啊,又不是演電視劇。”

陳偉業作為粉頭的使命感又冒出來了,換了別人他早就臉紅脖子粗爭論一番了,但是此刻面對的是李姝傑,他氣哼哼地組織了半天語言也沒能找出一個兩全的說法。

“來了。”李姝傑打斷他的冥思苦想,努努嘴示意他看。

話題中心人物沈何啟和金錚隔著兩三米,一前一後地朝他們走來。兩個人都面色如常,沈何啟在前頭還有興致打量幾眼之前搭訕金錚的姑娘坐的座位,那裏早已人去樓空,被拒絕後,人女孩子家家的好面子,哪好意思繼續待在那,忙不疊地就撤了。

後頭的金錚目光始終沒離開她。

“怎麽糊成這樣?趕緊把火關了。”回到座位上,沈何啟一邊評價幾乎燒幹了的火鍋,一邊坐下,“你們幹嘛不關火?”

開關在陳偉業旁邊,他伸手關掉。也沒多想,隨口問道:“你們兩個去個廁所怎麽這麽久啊?要不是這頓說好了我請,我都懷疑你們兩個尿遁逃買單。”

盛西瓜的盤子放在金錚面前,沈何啟起身來拿,他便把整個盤子都遞給她了,從頭到尾兩人視線都不帶交集一下的,但是那股渾然天成的默契感卻無處遁形,明顯到旁人都能輕易察覺出來,李姝傑和陳偉業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陳偉業洋洋得意——我說的沒錯吧。

李姝傑恨鐵不成鋼——沈何啟這個沒骨氣的打我臉。

金錚先前嘗過那盤西瓜,覺得味道並不算太好,此刻也不打算提醒沈何啟,冷眼旁觀看她慢條斯理咬了一口。

算不上難吃,換了別人指不定也就吃掉了。

但是她不是別人。

果然,挑剔如她,嚼了兩下就吐了出來,把手裏的那片也丟在一旁,然後又起身伸手過來。

他還是能猜到她要幹什麽,她連嘴裏僅剩的那點汁液也不肯將就。

金錚神色淡漠地又把紙巾盒遞了過去,一邊遞一邊問陳偉業:“老吳人呢?”

“說是有事先走了。”

沈何啟的唇色明顯比之前紅潤不少,不再是有些病態地泛著白。金錚餘光看到她紙巾一摁上嘴唇,手上動作便僵了一下,眉頭也苦兮兮地皺了起來。

他下嘴沒留情,應該是咬疼她了。

片刻前他們還如斯親密。

他強迫自己將那些旖旎的畫面趕出腦海,腦袋裏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剛才陳偉業說的什麽,詫異地看過去:“走了?”

想跟老吳說點事怎麽就這麽難。

“他奇奇怪怪的,去了躺廁所回來就跟見了鬼似的要走,也沒說什麽事——”

視線掃到金錚肩上時,陳偉業的尾音一下子變得很怪異,拖沓而驚疑,他腦子裏百轉千回饒了饒了好幾道彎終於琢磨出問題所在了,用恍然大悟的語氣驚呼:“臥槽,怪不得老吳丟了魂了,你們兩在廁所幹嘛呢?”

金錚順著陳偉業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肩頭,他今天穿了件黑襯衫,而此刻他肩上靜靜躺了一根銀白的頭發,一黑一白,襯得格外晃眼,無聲證明方才發生的失控場面。

他伸手撣落,站起來:“散了吧,我去找他。”

陳偉業雖然不久之前才信誓旦旦地說過吳勉是個花花公子不會多在意沈何啟,但此刻到底箭在弦上心裏也有點沒底,愁眉苦臉叫來服務員買單。其實他有滿腹的疑慮和盤算,但是看到向來隨意的金錚露出頗為嚴肅的臉色,也沒敢多問了。

柿子還是要挑軟的捏,看著沈何啟還是那副吊兒郎當漫不經心的樣子,陳偉業暗暗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服務員給陳偉業結著賬,看他們這一桌全在收拾東西了,說:“幾位帥哥美女稍等一下,先別走。我們工作人員正給這位女士準備小禮物,很快就來。”

他指的女士是沈何啟。

四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沈何啟自己也迷糊得很。

“為什麽就她有啊?”李姝傑腦子飛快轉了幾圈,也沒想到今天有什麽特殊的。

沈何啟立刻蹬鼻子上臉:“可能因為我全場最可愛吧。”

服務員笑了笑,指向遠遠提著一個袋子過來的同事:“吶,來了。”

那人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他們面前,把手裏的袋子給沈何啟:“這是我們為準媽媽準備的一點小禮物。希望你喜歡。”

準媽媽?!

語驚四座。

兩個工作人員也被他們的反應搞懵了,直懷疑自己好心辦了壞事,袋子遞在半空中楞是沒人接,異常尷尬。

沈何啟這下反應過來了,記起這是她去廁所路上的時候隨口跟工作人員胡謅說的,哪料到海底撈的服務貼心成這樣……但是戲精上身演了一把還被人撞見了,這種又羞恥又中二的原因怎麽可能告訴別人?

金錚腦子也繞過彎來,她生理期才結束不久,談何懷孕,肯定是又作了什麽妖了讓別人誤會了。想到這裏他從善如流將袋子從工作人員手裏接過來,還像模像樣地道了聲謝,然後手托上沈何啟的背稍稍施力把她往外推去:“走了,準媽媽。”

出餐廳的路上李姝傑也已經反應過來了,只剩陳偉業還沒搞清楚狀況,哆哆嗦嗦伸出一根食指指向金錚:“阿……阿錚,你要當爸爸了?”

金錚調侃他:“是啊當你爸爸。”

沈何啟攤手,對陳偉業這個榆木腦袋無計可施:“我去…你個智障。那怎麽,要不要我打兩個虎跳給你看看,證明我的清白?”

“好啊。”

她當然是不可能真的打的,一來她穿著裙子,二來她壓根就不會虎跳。

走著走著,沈何啟旁邊的金錚發出一聲低沈的笑。

她望過去。

他便低下頭來湊近她的耳朵,嘴裏呼出的熱氣鬧得她忍不住縮起脖子,好不容易才在前頭陳偉業和李姝傑的喧嘩聲裏聽清他說的什麽。

陳偉業說他純情的時候,她針對這點進行挑釁用的句式,他原封不動地回敬給她了:

“清白?多白啊?”

後面兩個字他倒是沒有說出口,大概是覺得說出來未免有些不夠尊重女性。

沈何啟眼睛都不眨一下,脫口而出:“白紙黑字白頭到老白雪茫茫這麽白。”

他笑,腦子轉得還挺快,一下子能想這麽多個成語出來。

商場門口,金錚把三人送上車,在即將把車門關上的時候又停了手,重新拉開俯身下去,身子半探進車裏,他伸手摸摸沈何啟的臉,那皮膚滑嫩得像一匹上好的錦緞,不自覺地就拿大拇指多摩擦了幾下:“渣渣,把我從黑名單弄出來。”

沈何啟不理他。

“我這幾天很忙,可能沒什麽時間找你,空下來了我們談談。”

沈何啟懶洋洋地癱在位置上爆粗口:“談個幾把啊。”

他卻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笑聲暧昧無比:“可以,這個確實得談。”

沈何啟沒料到他居然來這麽一出,霎時瞪大眼睛,一時轉破腦筋也沒想出要怎麽扳回一城,金錚沒給她多餘的思考機會,把海底撈給的袋子遞進去放到她大腿上,哄了聲“乖”就把車門關上了。

隨著這一聲“乖”,陳偉業和李姝傑齊齊倒抽一口氣。

金錚在車外側著頭去看司機師傅,囑咐道:“師傅,路上開慢點。”

車子起步,沈何啟微笑著看向躍躍欲試急不可耐的陳偉業和李姝傑,先下手為強:“都給老子閉嘴。”

可這兩家夥又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善罷甘休,她前腳讓他們閉嘴,後腳他們千奇百怪的問題就層出不窮冒了出來。

沈何啟閉上眼睛,自動屏蔽掉那兩只聒噪的麻雀。

***

淩晨一點半,在某小區門口,一個披頭散白發的白裙女子堵著車門不肯讓另一個女子下車。

有家不能回的辛酸誰能懂呢?李姝傑已經被逼著發了好幾輪毒誓,沈何啟仍然炯炯有神地不肯放過她。

“你明天還要上班呢,你看我是無所謂的,反正明天睡到自然醒,這樣耗下去吃虧的是你自己啊!”李姝傑從對方的角度出發,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明天周末,而且戰神不需要睡覺。”

“那你怎樣才肯相信我。”

“那你再發誓,如果你跟老鱉告密,你就沒有下半輩子的性/福。”

現在只要放她回去睡覺,什麽性/福不性/福的,李姝傑頭顱可拋熱血可灑,她點頭如搗蒜,把沈何啟的話給重覆了三遍。

走了一個李姝傑,還剩一個更難對付的陳偉業。

他賊溜溜地湊過來,討好道:“小加四,我們阿錚的技術你還滿意吧?”

他這一問,沈何啟的記憶又翻滾叫囂起來,那些前所未有的親密,無處躲藏的炙熱氣息又仿佛近在眼前,一念之間欲望橫流,星火燎原。

危險得令人窒息。

沈何啟用隱隱作痛的唇對著陳偉業比了個“滾”的口型。

“我們自在點,游戲人間,怎麽樣?”

這句話她跟吳勉也說過,她說的心境不同,兩個男人的回應也截然不同。

吳勉在短暫的詫異過後,就像一個賭徒興致勃勃跟著對手加了賭局的籌碼。

而金錚則是沈默,很長久的沈默。

當時的氣壓低到她開始忍不住豎起渾身的防備。反正她也已經成功惹怒了他,目的達到,沒有繼續待在那裏受罪的必要,一個甩手就要走人。

金錚不讓她如意,用力拉過她,她的臉因此狠狠撞到他的胸膛,發出“咚”一聲悶響,男人堅硬的肌肉磕到了她的鼻梁,力道大到她的鼻子立刻酸澀起來,淚腺都因此開始分泌。

她捂著鼻子沒忍住發出一聲悶吭。

金錚卻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他拂開她的手,擡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與他四目相對。

沈何啟淚眼婆娑模糊不清的視線裏是他不容置否的堅決:

“好啊渣渣,你想玩我奉陪,左右都是我欠了你。”

“丫頭片子還挺記仇。”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阿錚:我看到有讀者說我要變成下一個前男友了。

浪浪慈愛地微笑:不會的,你只會變成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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